来中国这两年,阮光辉过得很精彩:跨文化的学习,游玩九寨沟,看日照金山,参赛获奖……这个来自越南的小伙子,正把留学生活过成诗的样子。
NGUYEN QUANG HUY(阮光辉),中国-东盟艺术学院2023级视觉传达设计专业越南籍留学生。近日,他摘得由教育部、国家语委主办的第六届中华经典诵写讲大赛“诗教中国”诗词讲解大赛留学生组全国一等奖,这是学校留学生首次摘得这一奖项。
独跨万重山
内向、腼腆是朋友们对他的评价,可在人生的关键抉择中,他却做了一个与性格很有反差的“疯狂”的决定:从大学退学,去中国!
光辉和家人在越南
阮光辉在越南兴安省出生长大,兴安省地处首都河内东南方,区属红河三角洲,电子、汽车零部件制造业相对发达,“这里临近中国的广西、广东,一些越南语听起来都很像中文,比如我的名字,QUANG HUY,发音就像‘光辉’”,他介绍说,因为家里人都从事汽车相关的工作,高考后他也选择了汽修专业。新冠病毒疫情爆发后,他只得在“线上大学”学习了一年多,渐渐发现自己对机械并不感兴趣。他以前就听说过,家里有远房亲戚在中国广西读汉语教育专业的研究生,自己一直以来都很喜欢绘画,于是,他萌生去中国留学的想法。
“我的父母很开朗?喔,开明!他们都很支持我”,阮光辉说,从越南的大学退学后,他在留学群里查看高校信息筛选学校,“成都大学是唯一有艺术类专业的学校,而且相关政策很好”。确定学校后,他又马不停蹄报了一个中文班,每周折返十七公里去上三次晚课,白天就在家里自己学习拼音和书写。在他看来,中文学习既困难又有趣,“‘歪果仁’就是‘外国人’,中国的谐音真的很有意思!”
但这不是他第一次接触中文。高中时,他的英语成绩不算太好,按照越南高考的政策,可以选择中文做高考的外语科目。于是,他开始尝试学习中文:自学拼音,在国际服游戏里和中国玩家对话,“我并不喜欢打游戏,但和他们一起说中文很有趣”。尽管如此,他还是觉得中文要完全“入门”实在太难了。因为学习语言的缘故,他慢慢接触了中国书画,忍不住上手模仿画几幅山水、花鸟画,用毛笔学着写汉字。
学中文、准备作品集……阮光辉从大学退学后的寒假过得格外充实。九月份,被录取的阮光辉奔赴了自己的梦中之地。
“成都很有松弛感”
当飞机降落在云南昆明机场,阮光辉第一次踏上中国的土地,“太发达了!”是他对中国的第一印象。
报到前,他就在社交媒体上把关于成大的照片和视频看了个遍,做足了功课。尽管第一次到成大,他也认得学校的建筑、学校的路。看到综合教学楼前的“大运村”标志和蓉宝时,他激动起来:“我知道我们国家的代表团参加了大运会,住在大运村”,而现在,他即将在这片相同的土地上学习、生活,他觉得有些梦幻,“可惜大运会举办时我还没有入学,不过我报名了世运会的志愿者,期待能为世运会服务”。
初入学,他迫不及待地去认识学校、熟悉环境:“食堂和图书馆都很大,图书馆里都是学生在学习,学习的氛围很浓厚”,阮光辉说,每年中国高考季,百日誓师、高考送行等视频传到越南的社交媒体都会爆火,很“燃”,他很羡慕。
他还加入了学校的普通话社团、书法社团,一有空,他就拿出钢笔来练习硬笔书法,老师评价,“看不出来是刚学中文一两年的人写出来的”。他害羞地说:“我常常写到一半就要写错字,于是撕掉重来,差不多要写十多页纸才有最后这一版”,他还为自己定制了一个印章,印在落款的地方。
在阮光辉看来,学校很有“人情味”,各种设施设备和服务都很完备:“宿舍楼里有厨房,提供给一些吃不惯的学生做饭”。在成都生活了一年多,阮光辉还是吃不习惯麻辣的饭菜,“我很喜欢吃内江牛肉面还有螺蛳粉,不过只能放一点点辣椒”。
一年多的成都体验,阮光辉慢慢拼起了成都的印象“拼图”。一次摄影课,老师领着他们去人民公园,早上九点多就有很多市民在喝茶、聊天、打麻将、跳舞,他很惊讶,“我以为成都是大城市,生活节奏会很快,没想到这么悠闲”。渐渐地,他也习惯了成都的“慢”生活,课余时间,他约着朋友打羽毛球、乒乓球、散步,他说:“这种好像叫‘松弛感’,我喜欢这种生活”。
为了拍摄课程作业,他去过蜀绣博物馆、金沙遗址博物馆,他说:“它们各有特色,中华文明太有魅力了”,接下来,他打算去三星堆遗址看看,因为“三星堆里面的东西很像外星人,我好好奇”。
“交通很方便,想去哪个地方都可以坐地铁”,“包容度很强,年轻人们可以自由自在地穿有个性的衣服”……光辉对成都的印象还在不断刷新。
“闯关”诵新声
“君不见,黄河之水天上来,奔流到海不复回……”阮光辉解读的是他最爱的中国诗人李白的名篇《将进酒》。
在越南初中的课堂上,会教许多中国诗歌,因此,他认识了李白、杜甫,现在他还能背诵《静夜思》和《望庐山瀑布》,这两首诗简单、易懂,“就算当时的我还不懂中文,也能体会到其中的美”。
于是,在选择参赛作品时,他一下就选中了李白的《将进酒》。逐字学习,他足足花了三天才把它读熟、背熟。虽然能把握好字词发音,他却体会不到李白的心境。正当他为此苦恼时,指导老师吴加培推荐他看电影《长安三万里》。看到李白和好友把酒言欢,他才明白了这首诗的背景和情感,对李白也有了前所未有的认识:“李白既是潇洒自由的人,也是对功名有追求的人”。
吴加培老师指导讲解稿后,他需要在两周的时间里,把稿子背熟,再拍摄一段短片参与评选。“稿子有整整两页纸,在保证发音正确的前提下,我还要控制好断句、语速和感情”,于是,备赛期间,他一有空就去到东盟艺术学院五楼多功能厅练习,再将练习成果向老师们展示,请老师们指导、修正、改进。
最后,他在成大校园和望江楼公园里完成了视频的拍摄。视频里的他,时而扮作长须飘飘的诗仙李白,慷慨激昂地解读诗歌,时而身着衬衫,以现代人的视角讲述诗歌背后的故事。
最终,他获得了省赛一等奖,进入到了国赛的比拼。经过省赛的锤炼,无论是情感的把握、还是解读的节奏,阮光辉都得到了极大提升。他选择了李白的《南陵别儿童入京》参加国赛,在老师的指导下,他很快就领悟到这首诗中“仰天大笑出门去”兴奋奔放的生活热情。
但作为成大的留学生代表参加国赛,光辉感觉到紧张。吴老师注意到他心态的变化,便安慰他:“能走到国赛的舞台上,老师们已经很为你感到骄傲了,不用给自己太大压力”
决赛在北京师范大学举办,站上赛场,他将自己当作李白,将理想抱负挥毫泼墨般吐露出来,“评委们都很温和,我发挥得还不错!”,完赛后,他便迫不及待地给吴老师分享自己的表现。
比赛结束至返程的间隙,阮光辉“特种兵”式打卡了许多著名景点,天坛、故宫、天安门、清华大学校门。为了看升旗仪式,即使要乘八点的高铁回成都,他也凌晨两点就去天安门排队,“没想到不是周末,也没到国庆,人都这么多”,他用相机记录下五星红旗升起的那一刻,“好多中国人看着我拍,觉得我是哪个平台的博主”
回到学校,吴老师每天都上网查看比赛结果,阮光辉笑着说,“老师比我还紧张”,获奖名单出炉后,吴老师第一时间告诉了他这个消息,他才知道这个奖项的“含金量”:“我很骄傲,这是我们学校留学生第一次获得的全国一等奖。”
把留学生活过成诗
光解读诗还不够,阮光辉还要把在中国的生活也过成诗。
大二学年开学前,他提前两周返回成都,和朋友一起组了一个自驾旅游团,前往他梦寐以求的川西。绕着迂回的山路深入大山,“我感到很惊讶,因为有些地方即使很少人居住,中国政府也投资建设了高速公路”,他欣赏沿途壮丽风景的同时,也被中国力量增进人民生活福祉的做法深深感动。
在日照金山时分,他站上越野车顶,饱览远山的大片金色;在繁星遍布的夜晚,他和伙伴们手牵手围着篝火唱歌跳舞……临走时,当地的藏族民众还给他们围上哈达,“听他们说,那个白色的围巾表示祝福”,光辉兴奋极了,藏族人们的热情好客让他虽然与故乡隔着万水千山,却深切地感受到了家一般的温暖。
光辉把川西之行拍摄记录下来,并用中文配音,给视频加上优美的文案:“在这里,我与广袤的自然相遇,与无垠的山峦湖泊相拥……”,他将视频上传到他的Facebook(脸书)平台,网友在下面评论:“我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么漂亮的地方!”
“欲买桂花终买酒,终不似,少年游”,阮光辉想在青春年华里多看看大千世界。他太爱中国的美景了,“我的家乡比较平,没有山也没有海,但在中国我看到了非常多惊艳的景色”,他去过九寨沟、观看过贡嘎雪山,光辉形容它们“太壮观了!我还想再去一次”,就连那些他未曾用足迹抵达的地方,都被他用热爱丈量过,他买了一个黄鹤楼积木,拼好后拍了一张照上传到Facebook,他说:“我特别喜欢这个,希望能有机会去看看”,不仅如此,云南、广西、武功山等等都在他的旅行计划里。
这个充满创意、心思细腻的男孩,喜欢用相机和画笔记录下生活的点点滴滴,在他的镜头里,清晨的阳光穿过嘤鸣湖畔的树叶,产生美妙的丁达尔效应;在他的画笔下,金鱼上面有一座城堡,还有一面红旗,充满了“宫崎骏式”的浪漫。对他而言,那些有关生活的印记:照片、画本、一段话、一次比赛都是自己独一无二的诗篇。
对于大学生活,阮光辉还有一点小遗憾,班上的学生都来自泰国、老挝、马来西亚等国家,他说:“同学们都是留学生,我希望在接下来的大学生活里能结交更多中国朋友。”
迷恋于中国的自然风光,阮光辉很想考研留下来,多看看中国的大好河川,以后再回到家乡当一名汉语老师,“中文在我们那边很有需要,我也想给越南人讲讲中国漂亮的风景和文化、中国热情善良的人民和他们的生活。”